第一节
见她轻而易举就替自己开脱了,众宾客惊讶,连萧齐也愣住。
雁初也走到萧齐面前拜别:“愿定王与夫人白头偕老……”
纱罗轻裹,金边抹胸半露,腰坠各种挂饰,如云高髻点缀无数金翠钗花,此等妖娆之下,偏又透着三分端庄,堪比宫妃,几乎令人产生错觉,仿佛只有她,才能承受起这样的华丽,而不见庸俗。
见乌将军与昭恒将军并无异状,萧齐恢复冷静,缓缓地点头:“殿下请。”
雁初不慌不忙道:“定王何不先问民女的来历?”
惟独南王弯了嘴角,看着雁初道:“想不到府上有这等妙人,定王好运气。”
“民女能舞,是因为有会赏它的人,得殿下一顾,是民女平生之愿,”舞姬不紧不慢道,“何况此一杯酒,先敬贵客方不失礼。”
萧齐盯着她没有表示,袖中手逐渐握紧。
终于,那舞姬捧着酒杯停在他面前,慢舞,凤眸轻抬。
白纱蒙面,只露一双盈盈凤眼,额间金饰上,一点红宝石绚丽如血。
萧齐冷冷地斥道:“还不退下!”
舞姬回道:“民女雁初。”
言毕,他伸手接过酒一饮而尽,然后把玩着空杯,边含笑问那舞姬:“叫什么名字?”
雁初毫不迟疑道:“若失雁初,殿下必会后悔。”
未等众人反应,那舞姬以一个优美的动作掠出舞池,至萧齐面前落下,双手捧起他面前的酒壶。姿态不复妖媚,气度陡然庄严大方起来,她倒退回舞池中央,众舞姬共扶托盘,献上只空杯,但见她高举酒壶,玉足倒踢,晶亮酒水自壶中泻出,在半空划出道优美弧线,越过她头顶准确地泻入杯中,不曾溅出半滴,竟是焰国最难的献酒之舞。
雁初重新转向南王:“雁初无主,殿下亦无须顾虑。”
顷刻,乐曲风格忽变。
南王起身和-图-书笑道:“打扰诸位半日,本王该回去了。”
萧齐也愣了下,停止谈笑。
萧齐脸色不太好:“府中人无礼,让殿下见笑。”
雁初再拜:“殿下若不嫌弃,亦可留作枕边之雁。”
此话一出,众宾客了然,这种高等舞姬本就是趁青春美貌寻归宿,定王虽好,生活却极自律,南王就不同了,只没想到她会当众自荐枕席,还敢越过主人,委实大胆了点。
此言一出,众宾客即满怀期待,都想看看那面纱下是何等的绝色容颜,能让云泽萧齐也定力大失。
看到她的第一眼,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,在心底赞叹。
南王大笑:“定王好客,连府上舞姬也善解人意,如此,本王就不客气了,请。”
教习舞娘急忙上来解释:“王上息怒,领舞的意秋姑娘不慎伤了脚,雁初姑娘是临时从外面请来的,并非府中人。”
“民女只答应进府献舞一曲,至于其他,恕难从命,”雁初竟直言拒绝了,“如今民女是南王殿下的人,定王要看,须待殿下应允。”
“雁初?嗯——”南王搁了酒杯,若有所思,“酒醒孤枕雁来初,好名字。”
雁初先是一惊,随即低眸轻笑:“殿下。”
众宾客都跟着附和称是。
舞者弃壶于托盘,执杯起舞,时而倾身踢足,时而飞旋伏地,杯中酒始终不洒半点,舞姿更是美妙奇丽,连座上南王也毫不掩饰赞赏之色,笑着朝她挑了下俊眉,举起面前酒杯示意。
短暂的视线接触,萧齐越发震惊,倏地站起身!
南王似有了兴趣,手肘半撑桌面,倾身看她:“好个厚脸皮的女子,你的舞虽好,本王却未必非要不可,你且说出个理由来。”
舞姬双目泛起笑意,微带戏谑,居然掠过了他径直停到南王面前,高举酒杯,盈盈下拜。
“摘下你的面纱。”萧齐忽然打断她的话。
南王也觉意外,想自己突然造访,萧齐不可能刻意安排,于是细细打量起她来。
南王善于品评歌舞,风流更是人人尽知。
南王并未接酒,反饶有兴味地问她:“定王大喜,如何让本王占先?”
身在定王府,竟当面向南王献殷勤,众宾客暗叹她头脑简单,此番恐怕要受极严厉的责罚,不由都露出怜惜之色。
“求殿下赏脸。”声音圆润如珠,自面纱下面滚落,字字清晰。
南王笑道:“如此,本王是不能错失你了?”
众人正看到兴头上,料想这杯酒是要贺主人的,谁知他如此失态,不由惊讶万分,连南王也意外地看向他。
南王斜眸看萧齐:“果真?”
高超的舞技掩盖了身形单薄的缺陷,纤腰微摆,伴随乐声轻慢旋转,长袖在阳光下无声舞动,依稀有暗香飞散。
得到名家回应,舞姬眼波微横,似嗔似喜,捧着那杯酒转过每位宾客面前,看得众人眼花缭乱,都暗暗期待酒杯落在自己面前,然而每个人也很清楚,这杯酒绝对不会是属于自己的,不免又纷纷露出失望之色。
南王看着她片刻,终于伸出手,却并没有去接酒杯,而是顺势扣住那雪白玉腕将她整个人拉入了怀里。
两人言语举止已有调情的味道,不过这种场合本就是供男人们娱乐的,收送美姬亦属正常,众宾客颇觉怅然,纷纷举杯道贺:“定王大喜,倒促成了南王殿下的美事。”
惟有主位上的萧齐,神情莫名地带了丝不安,最后竟变得分外凝重,目光越来越惊疑不定。
雁初不答,再次斟酒奉上。
乐声逐渐转急,片片舞衣飞,姹紫嫣红中,一片白色锁住了所有视线,满池游走,似穿花白蝶,似轻盈白雪。衣袂带得池上生风,掀动蒙面薄纱,容颜若隐若现,如雾里观花,雨中望柳,朦胧又神秘,引出人无限遐想。